“小姐在紫原平安无事...真是...真是太好了......”慕灼华抚上巧菱散落的鬓发。“傻丫头,我很好。”“从今往后,我们都不会再有事了。”待到晚膳用罢,宫灯次第亮起。慕灼华欲起身回宫,却见巧菱绞着衣角,唇瓣几度开合。“怎么了?”巧菱突然跪下:“小姐...奴婢能随您进宫吗?”“奴婢想...继续伺候您......”慕灼华心头一软。当初留巧菱在府,是为护母亲周全。如今父母已在紫原安顿,确实无需将巧菱留下了......“好,你随我入宫。”她伸手将巧菱扶起,又轻轻捏了捏熟悉的脸颊。“不过进了宫,可不能再叫小姐了。”巧菱破涕为笑,眼中星光点点:“是,娘娘。”两个字在唇齿间辗转,既陌生又温暖。回到昭华宫,鎏金烛台上的火光将寝殿映得通明。慕灼华坐在梳妆台前。巧菱站在身后为她卸下珠钗,眉头却始终紧锁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。“玲珑、玲琅,”慕灼华指尖轻点妆台,“今日让巧菱伺候就好,你们先下去吧。”待殿门合上,巧菱突然跪倒在地。“娘娘,奴婢有事禀告。”慕灼华心头蓦地一紧:“起来说话。”巧菱却跪得更直:“奴婢在伺候夫人时,曾...曾偶然听见老爷和夫人的谈话。”“夫人当时哭得厉害,一直说着她不该送您来紫原......说对不起您......”慕灼华的手指僵在半空:“继续说。”“后来大公子回府...”“得知您被送来和亲,当场就......就掀了花厅的桌子。”她回忆起那日的场景仍心有余悸。“奴婢从没见过温润如玉的大公子那般模样,老爷和夫人都不敢抬头......”“是奴婢告诉大公子,您带了玲珑和玲琅同行,大公子这才......这才冷静些。”“若奴婢当时不说这句话,大公子那眼神......就像要杀人似的......”殿内突然静得可怕。慕灼华猛地攥紧梳篦。梦中哥哥手刃娘亲的场景突然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——难道......是因为她?而且明明是萧君翊主张送她来和亲,爹娘为何要自责?又为何会惹得哥哥震怒?她忽然觉得周身被无形的丝线层层缠绕,每一根丝线下都是她无法触碰的真相。可即便爹娘真伤害了她,又如何能弑母?娘亲温柔含笑的面容与哥哥宠溺纵容的神情在脑海中不断交织,扯得她生疼。赫连枭踏入寝殿时,以为会见到慕灼华含笑的眉眼——毕竟她今日终于与父母团聚。却只见她怔怔地靠在床柱上,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锦被,连他进来都未曾察觉。“想什么这么出神?”他坐在床沿,指尖拂过她散落的青丝。“见了父母反而不开心了?”慕灼华顺势枕在他腿上,声音闷闷的:“爹爹说起被诬陷流放的经过,心里有些难受。”赫连枭眸色微动。“别想不开心的事情,以后你父母会在紫原安稳度过余生。”如今她父母已在紫原,就算他挥师南下,她应当也不会太过在意了吧?除非......她在意的是萧君翊。这个念头窜上心头,让他的眼神骤然暗沉。他手指漫不经心地绕着她的发丝。像寻常聊天般开口:“朕自幼随父出征,先平草原,再征泰西,最后收复金朝,世人都说朕残暴嗜杀,娇娇以为呢?”慕灼华正为兄长的反常烦躁不已,却也捕捉到他话中的试探。随口道:“一人执剑是凶徒,一族举兵是祸乱,而一国征伐......”她指尖轻轻点在他心口。“是为重塑乾坤,开万世太平。陛下是后者,非残暴之君,乃济世英雄。”赫连枭呼吸一滞。下一刻便狠狠吻住她的唇。这么多年,听惯了“暴君”“屠夫”的骂名,第一次有人将他的征伐说得这般......熨帖。所以娇娇,既然你懂朕昔日的刀光剑影,那么来日铁骑南下,你是否也能理解朕的苦心?这个念头让他将人搂得更紧,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温存烙进骨髓。